1)第二百三十九章 我已深陷血泊中_一世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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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金雁尘站在院中央一架四层高的老榆木蚕架前,把剪成一条条的碧绿桑叶洒进竹编簸箕里。

  他的手指修长,指节分明,又有力量。抓着桑树叶的样子分外好看。

  迎着夕照,他的影子被拖长,与蚕架的影子一道,印在破损的青砖上,人影比架影还长。

  “她说那人是天地间最高大的男儿,最慷慨的英雄。”

  老妪眯起眼,看着眼前沐着夕阳,沉默站立的晚生。他身形高拔,容貌无俦,连一个喂蚕的动作,也能做得分外阳刚而有味道。

  “大约,就如同你这个样子。”老妪感慨地说。

  金雁尘面容不起波澜。

 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生得好,甚至因为这幅容貌,常常引得思春的少女翻墙而顾,让他不胜烦恼。

  但也不是全无好处。

  如练和六姑姑家的修宜表姐爱看美少年,常拉小四儿一起,小四儿却最喜欢看他:“那个谁谁谁,还没有六表哥好看呢。”

  他对此是很庆幸和得意的。

  再后来,他对这些再也不关心了。也许是因为小四儿不关心了。

  他好看不好看,她也不看他。他是好是坏,她也不在乎了。

  “她再也不会觉得我高大,是个英雄了。”他脑中忽然跳出这样一个念头。

  夏蚕吞食桑叶,发出满簸箕的沙沙声,绵绵密密的,像秋雨细细筛落芭蕉叶的声音,雨落心田,凉入髓。

  连痛都是无声的。

  老妪习惯了他的沉默,久得不到回应,转过头去看了会夕阳,继续纳鞋底。

  过了很久,太阳快沉下去了,她抬起头,看见金雁尘还一动不动地立在蚕架前,目光垂落,看着簸箕里灰白的蚕。

  又不是看蚕。

  可怜的人!老妪在心里叹气。

  “这人哪,心里有想不明白的事情时,就想要躲起来。谁也不想见,什么也不想说。你到我这里,听我老婆子絮絮叨叨,三天了。是有什么解不开的心事,破不开的结?”

  金雁尘眼睑低垂,夕照打在脸上,让眉目更加深隽。

  “我感觉自己面目可憎,然而无法可解。”

  “是无法解,还是不愿解?”老妪问。

  默了片刻,他说道:“不愿!”

  他抬头望着天边残阳,如血的红映入眼底,有丝丝嗜血的味道:

  “我已两足深陷血泊之中,如果不能继续涉血前行。回头的路,也同样是令人痛苦和厌倦的。”【1】

  “那你是想明白了。”

  “是的,想明白了。”金雁尘说道,紧绷的容颜终于见了笑,露齿洁白,眉眼英俊,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暖意。

  沉沉暮霭渲染了他的容颜,透着与年纪不相符的刻骨苍凉。

  “命运如此,只管浴血往前,何需多思?”

  风过庭院,摇动满院荒草,在这句话落下时,风蓦地静了一下,血阳一颤,仲夏燥热天气,蓦然有了丝秋日的肃杀意。

  老妪叹了口气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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